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驀地,那尊小小的雪人竟抖動了一下,似已結凍而喀然作聲的身上「嘩!」的落下了一層厚厚的浮雪。那片抖去凝雪的地方,竟露出了一截黑色棉衣。驚異同俱之下,仔細瞧看,咦,原來那原本以為乃是人為堆就的『雪人』竟非真是雪人,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,一個穿著衣服、呵氣成霜、口吐白氣的活生生的小人。
那小雪人木然地抬起麻痺的小手,捂在嘴上哈了口白氣,一舉一動、舉手投足間不難想見,這小雪人真是名副其實的小人兒。看他舉止不脫稚氣,顯然還是個孩子,一個再大也不會超過十四歲的孩子。他顫顫的雙手,經口中熱氣一烘,頓時好象是解凍了似的,但繼而又開始感到陣陣更為揪心的刺痛。那張凍得發紅的瘦瘦的小臉上一雙清秀的眼睛輪了一輪,倏忽間凝著一股吃力的堅毅。
小雪人輕抬業已麻木的頭顱,看了看灰朦朦的天空,又一臉期待地翹首南望,似是傾心期冀些著什麼。按常理說,如今這種滴水成冰的天氣,莫不家家掩扉,戶戶圍爐。一個年幼的孩子本當伏在慈親的懷中,仰起小臉傾聽他們的呵愛與關懷,但不曉得他為何卻籍風枕雪、獨立寒朔。看他戚心重重翹首遠方,似有所待,只有那連綿的白雪,簌然惠臨到他的頭上,臉頰上,輕輕地撫慰著這個堅毅勇敢的孩子。
一刻、兩刻……
那孩子自適才一動,就再也未動了一下,似是又成了雪人,只有那雙堅毅的眼睛,依稀翕動著投向天幕低垂的遠處。漫天的風雪如絮團一般,大團大團地朝下落,風穿天籟的咽鳴聲時如鬼哭狼嚎,時如萬馬奔騰,時而又如戈戟交鳴。冰冷的雪沫在朔風的驅趕下飛灑飄蕩,如碎粉揚沙般吹入眼睛,使人慾睜無力。但耳的聽力,卻將人帶到了千軍萬馬酣戰撕拼的古戰場中。
這時……
飛絞連綿的雪片中,緩緩地駛來一輛綴滿銀花,浮雪滿蓬的雙輪馬車,結實的松木車廂四緣結著厚厚的冰凌,前面卷垂下一張厚厚的簾幔,將廂內與外面的大雪嚴實地隔成了兩個截然的世界。車輪過處,松厚的積雪發出咯吱吱的響聲,拌著時嘯時斷的朔風,緩緩而行。待那馬車行得稍近,方見為首駕車之人,佝僂著身子,持韁策馬,但見此人混身裹著件羊皮厚襖,頭上戴了頂棉帽,面罩棉巾,觀遍全身卻始終看不清面貌,那人上下只露出一雙腳紋堆壘的老眼,但卻舉止緩瑟難禁,儼然是一垂垂老者。
馬車漸行漸近,駕車之人似乎也看到了那會動的『雪人』,驚奇地咦了一聲,輕輕將手一抖,韁繩上凝聚的飛雪頓時「啪!」地一聲疾射四散,那御者復又輕輕羈勒,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。嚴嚴實實的罩巾後那雙老眼神光一閃而逝,警覺地打量了那雪人一眼,當他看清竟是個孩子,似是釋去了千斤重負般的警戒,輕輕吁了口氣,但接著復又感到驚奇。思忖間正待拎韁行去,車廂內突然傳來了一個清脆而果斷的聲音,聽起來象是個孩子,但那份沉決卻有絕非一個孩子的聲音,但聽那人道:「什麼事?」
御夫聞言,望了那『雪人』一眼,恭聲應道:「少主,前面有個人。」
車中那個聲音幼稚,顯然是個小孩,但卻出奇地果決,乾淨利索,毫無滯礙,這刻那聲音又道:「人有什麼大驚小怪的!」哪知這人略一停頓,頗似孩子一般,突然又好奇地問道:「是什麼人?」
御夫道:「是個小孩。」
但聞那人輕「哦」一聲,前面窗幔的倏然微啟,頓時一股冷風貫進廂中,嗚嗚地響。這刻幔後卻露出半邊圓圓的、紅僕僕粉妝玉琢般小孩的臉頰,看他相貌絕對是個十幾歲的孩子,但他的眼神沉靜異常,遠非尋常孩子可比,顧盼之間亦不失天真稚氣。但見他貂鼠暖耳,狐尾護頸,身穿貂裘暖衣,輕吐了口白氣,註定了那位老者。那御夫拉開了面巾,露出了一張兩鬢斑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