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樹(11)(第2/3 頁)
給他看。
作為回報,有時奧夏也會向少女講述自己的生活,並且刻意地把那些艱難和危險美化得像是冒險般輕鬆有趣。
“你知道嗎?”某一天少女突然告訴他,“很久很久之前,我們,棘人和沙地人,也曾經不分彼此地生活在一起。”
奧夏那時已經八歲。他聽說過這個——高爾說的。
“可是,”他說,“你們背叛了我們。你們盜取了這個世界的力量和生機,為自己建造了一個樂園,卻把我們扔在了荒漠裡。”
少女並沒有生氣。
“而在我們的歷史書上,是沙地人為了能得到足夠離開蘇迦的能源,用棘人的血提煉血石,讓我們幾乎滅族……我們的祖先逃到地底,在那裡發現了蘇迦神留下的樹種,用血淚向它祈禱,才讓生命樹長了起來,給我們永恆的庇護。”
她在奧夏憤怒地表示那是謊言之前長長地嘆了口氣。
“我想知道哪種說法才是真的。”她說,伸手摸了摸看不見的屏障——它摸起來其實有點像水,卻堅不可摧。
“但是,有這個隔在中間……‘真相’,只會離我們越來越遠吧。因為,與生存相比,那大概是最不重要的東西了。”
她語氣中的憂傷與惆悵讓小沙地人的怒火莫名地熄了下去。
奧夏開始朦朧地思考一些他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,一些關於過去和未來的問題。可還沒等他想出什麼,他的父母死了,死在一場與其他聚居地的沙地人的衝突裡。
這實在是一件很諷刺的事。他們最大的敵人,並不是那些外來者——只要能給他們足夠的利益,外來者們對他們不過苟延殘喘的聚居地並沒有什麼興趣,可其他那些快要活不下去的沙地人,卻一直對這片還稍有生機的土地虎視眈眈。
無處發洩的悲痛讓奧夏在時隔四年之後,又一次對著棘人少女發出比從前更為惡毒的謾罵。
少女驚愕無比,卻沒有像從前那樣直接罵回去,她安靜地聽著,直到從小沙地人口不擇言的謾罵里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才沉默地離去。
奧夏在她離開後哭了很久,為了再不能歸家的父母……或許也為一些別的東西。
他最後在那個對他來說已經越來越小、小得他都快要擠不進去的巖洞裡抽泣著睡著了。醒來時,看見一束野花靜靜地躺在屏障另一邊的草地上。
他盯著那束花看了很久,默默地離開。
那之後他有近兩年的時間再沒有去過那個巖洞。現在他得自己養活自己,哪怕他只有八歲——八歲,對沙地人而言,已經是可以學著戰鬥……和殺人的年紀。
他絕佳的方向感讓他能有一些不同的選擇。高爾他們一直在探索地底,想要找到一條能進入屏障的路,而奧夏的能力,在缺乏儀器的情況下,正是他們所需要的。
奧夏第一次發現地底那條裂縫時並沒有鑽進去,只是因為那裡乾涸的血跡而稍加停留。但那一次他們有更重要的發現,便忽略了那一片深色的痕跡。
高爾他們在三代人幾十年的探索裡發現了一些關於血樹的規律,比如衰弱期,比如棘人十年一次的祭祀對血樹的影響——那會讓衰弱的血樹重新恢復生機。
他們知道破壞祭祀或許能削弱血樹,最終破壞屏障,但屏障另一邊的祭祀他們根本沒法兒干涉,只是在上一次的祭祀時發現,血樹的樹根不僅會在祭祀時噴出水來……還有一些根裡會有血液流出。
不是血樹的汁液,而是真正的血。能夠凝成血石的,棘人的血。
當奧夏知道並想明白這件事的時候,他的血都冷了。
他偷偷跑去了地底,又一次找到那條裂縫,並且鑽了進去,在那光滑的表皮上撬下了一些凝結的血液,拿回來給高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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