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候，我會說：“媽媽，我想下去自己走。”媽媽就會放我下來，一手牽著我，一手牽著米粒兒，我說：“我想牽米粒兒。”媽媽要麼不讓我牽要麼只讓我牽一小會兒。趴在媽媽身上，有時我會禁不住睡著，甚至會做夢，老夢見我們三個始終都在走，一路上遇到過一些人，拐過很多彎兒，似乎有人想加到我們的行列來，但到了還是我們三個。

趴在媽媽背上，我最喜歡做的事情，一個是做夢，一個是胡思亂想。有時候做夢和胡思亂想混合在一起，分不清哪個是哪個。比如，我夢見或胡思亂想：媽媽又找了一個男人，從此我們四個人一起生活，但是，那個男人來了沒多久我就死了，三四天之後我又投胎了，又回到媽媽肚裡了。這次是正常的，懷胎十月。這次沒出差錯，徹底洗乾淨了，一切又從零從無開始，像滿街的孩子一樣呀呀學語：魚，筆，拜拜，狗狗，不要，要……唱著英文字母歌：A　B　C　D　E　F　G　，H　I　J　K　L　M　N……聽奶奶或姥姥講故事：月亮上面有個兔爺爺……

為什麼媽媽先得有個男人呢？有個男人，媽媽才會*呀！要麼我就白死了，會轉世到別人肚子的，轉世到婁奶奶肚子裡就麻煩了，那將來怎麼稱呼姥爺呀？總之，就是胡思亂想。每一個神童是不是都喜歡胡思亂想？我看有可能。既然神童很可能半是中陰身半是人，那麼，神童的神識就可能比一般人自在，像水一樣四處漫延，不受拘束，容易胡思亂想。

“末末，想什麼呢？”有時媽媽會突然問。

“想，想——什麼都沒想。”我說。

“別騙我了，我的脖子告訴我你在想。”媽媽說話有時也像個神童。。　最好的txt下載網

犬靈（17）

“我在想姥姥。”我只好撒謊。

“還在騙人。”

“我在想，月亮上面有什麼。”

“還在騙人。”

“那你猜我在想什麼？”

“你在想，什麼時候捧個諾貝爾獎回來。”

“就算是吧。”

“媽媽可等著那一天呢。”

我不出聲了。我知道，“諾貝爾獎”現在又多了一層意思，保佑我平安長大的意思。獲諾貝爾獎的人，大多數都年過半百了，甚至七老八十了，那麼，我如果有幸獲得諾貝爾獎，當然一定是破了“天才多短命”的定律了。

媽媽的心，就是深呀。

挽救媽媽

到了該挽救這個神童媽媽的時候了，所有我認識的眼神裡都寫著這樣的話。小區裡的人、姥姥和姥爺、姥姥家的鄰居，大家意見相當一致。這個女人，堅持說自己懷胎三年，堅持不再嫁人，堅持長期請假專心培養神童兒子，堅持不讓會走路的兒子自己走路……這個女人當然有病得厲害，當然到了非救不可的地步了。

這天，我們回到了姥姥家。

是姥姥姥爺打電話叫我們回去的。

呆了一會兒，姥姥讓我和米粒兒上二樓玩去。

我乖乖上樓，留下米粒兒。

米粒兒記錄了樓下的全部談話內容：

姥姥：咱們今天得好好談談。

媽媽：媽媽，怎麼了？像談判似的？

姥爺：就是談判！

媽媽：談什麼？談唯物主義？

姥爺：不要嬉皮笑臉。

媽媽：誰嬉皮笑臉了？

姥姥：好好聽你爸爸說，我今天站在他這邊。

媽媽：你們兩個穿一條褲子，稀奇啊。

姥爺：我們要求你重新回單位上班，末末要麼交給你媽，要麼上幼兒園。

媽媽：不，我得親自帶他。

姥爺：再這樣下去，你會既害了末末又害了自